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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摘星楼内,他像逗小猫一样逗弄夏青,性格恶劣地总想惹他发火。后面才发现,夏青是很容易生气,可怒火浮于表面,实际上什么都没放在心上。他曾经很想看他真实愤怒难过的样子,结果到最后,竟舍不得让他受一丝委屈。
  在皇宫的那段时间,他每天都在观察着他。
  夏青手里总喜欢抓着一样东西,抓住后又总忘记放下,看起来很呆,就和夏青无意识看人的视线一样,安安静静,清澈明晰,不含爱恨。
  他一生活得极为自我,很少对什么事有兴趣,唯独夏青的每个样子现在居然都记得。
  困惑的,愤怒的,郁闷的,高兴的,惊讶的,冷漠的,哀伤的。
  寝殿之内,他骤然握住他的腕,四目相对时,少年茫然无措,心虚地移开视线。
  夏青当时就喜欢他了吧。
  流落山村的那个下午,黄昏漫过窗台,梳妆镜前,他们像是一对寻常的夫妻轻声交谈。
  他漫不经心纵容夏青的刁难,随意咬上鲜红唇纸,听得少年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后,心念一动,便跟魔障似的转身,拉着他逼近,轻笑着送上一个研磨胭脂红尘的吻。
  夏青落荒而逃。
  所以也没看到,他倚窗闷笑好久后停下来,面无表情摸上自己的唇,想了很久。
  后面官兵入村,《灵薇》吹拂过废墟,少年握剑立于天地,眉眼冷若寒霜。
  事情太多了,根本就记不起情念起哪一瞬间。
  可能是五岁墙下他抱住他的时候吧。万物复苏,虫子爬出洞,乱得同当时的心绪一样。
  也可能是某个夜晚,夏青安安静静趴着睡觉。烛火照出他露出的脆弱脖颈,白得像一截雪。夏青被吵醒后,抬起头来浅褐色的眼眸里会带点水雾,迷茫又惑人,纤细的手腕从灰色衣袍里伸出,招惹欲念丛生。
  琉璃塔护城河,从高楼坠下的时候,他抱着他。少年的呼吸就落在他脖颈上,如羽毛擦过心尖。
  断桥上残月如钩,宋归尘说:“我的小师弟从小性子就又倔又硬,不服管教,他居然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,陛下可真是运气好。”
  楼观雪淡淡一哂。
  做到什么地步呢。
  做到明明不喜欢束缚,却选择留下。
  明明知道危险,还义无反顾跑回来。
  明明那么排斥阿难剑,却自愿接过。
  明明知道万劫不复,还主动靠在他的怀里。
  或者更早的时候。
  通天海惊神殿,明明一辈子无论生死剑不离手,却为了抓住他,放下剑来。
  楼观雪坐到了井边,眼中浓郁的红色一点一点褪去,眼眸漆黑冷静,冷风拂动三千白发,他想了很久,平静说:“夏青,你是喜欢我的吧,虽然你从来没说过。”
  所以他也不想问,为什么要在他面前魂飞魄散。
  夏青若是像他一样深陷其中,又怎么会不明白,哪样更痛。
  不过,喜欢就够了。
  阿难剑主,太上忘情。
  这样流于表象的喜欢,又何必奢求过多。
  楼观雪说:“算了。”
  是他没抓住他。
  若是早知道今日。
  他一定在夏青灵魂里设下最重的诅咒,在他骨骼里打下最深的镣铐,叫他呼吸、血液都由他操控,永生永世,不得逃离。
  楼观雪拿着笛子,最后看了眼当初他们紧挨着坐着的高墙,闭上眼,往东洲走去,轻声说。
  “你不是说想看那堵墙吗,现在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  灵薇花汇成一条漫漫长河,汇向通天海。
  他衣袍与银发浮动,仿佛还是当年无情无欲的神明。
  陵光城的百姓在神罚过后,依旧沉浸在后怕和惶恐里,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
  城门口鲛人化妖,压抑百年的屈辱折磨这一刻悉数爆发,展开了疯狂的报复厮杀。修士们负隅顽抗,刀光剑影里声嘶力竭。
  楼观雪垂眸,冷漠地看过这一切。
  一片混乱中,他看到了当初那个在田埂上被夏青拿叶子忽悠的小孩。
  夏青做什么其实他都能知道。他都不知道夏青是出于什么自信去教人吹《灵薇》的。
  出陵光城的时候,夏青坐在船上兴致来了用骨笛吹了首曲子,很难听,难听到惊得白鹭野鹤从芦苇荡里飞出,羽毛和芦花散满了夜空。夏青呸出嘴里的毛,气急败坏把骨笛给了他。
  “薛姐姐……”
  灵犀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,害怕地哭喊出声。
  只是薛扶光已经没空理他,她出剑护在了一众无辜的人类面前。
  以杀止杀,轮回不止。
  楼观雪的指尖飘过一朵灵薇花,索然无味地将它碾碎。
  花瓣随在他脚下,又重新不死不灭的凝聚起来。
  他现在心里空茫茫一片。
 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疯没疯。可能疯了吧。
  他有了红尘障,离不开尘世。
  可是尘世里既找不到恨的人,也找不到爱的人。
  先前是神罚降下泼天大雨。
  现在却是自然变数,天地间飘起小雨来。
  隔着细雨,黑云,剑影,烟尘,廿载红尘。
  楼观雪垂眸看着人间。
  风月楼那一晚也下了雨,他给夏青系上红绳,把他绑在身边,灯火惶惶,咿咿呀呀的歌女在帷幕外唱了首《虞美人》,声音婉转动人。对于不老不死的神来说,其实并没有年岁轮转物是人非的悲欢,他现在想起这件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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